结果,谷薰还是被阎咏熙的保鑣送上了车子,只是谷薰没让车子直接驶回长孙家而是在街上兜了两圈后往他最后住的社区大楼开去,谷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但就是突然有种想看看这个自己住得最久的地方的心情。
    大门看起来很陌生,但因为有指纹纪录所以就算没带房卡,只要办遗失,进出并没有问题。
    一直跟在身后的人被命令离开,但谁都不肯听命,只得让他们待在大厅,自己搭电梯上楼。
    若非还依稀对自己的住址有些记忆,谷薰想,自己应该连找到自家是哪个楼层都有点困难吧,电梯再谷薰思考及恍神间停止,走到许久不见却一点也不陌生的公共走廊,他就是在这个地方认识相乐的。
    话说回来,当时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想到要出门呢?或许潜意识还是希望有机会能得到救赎离开这个地方吧。
    站在两扇门之间,谷薰没有开门的打算,他也不知道到底还能不能打开这两扇门,可以吧?不然他应该是进步瞭这这社区才是。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重新抬头便伸手试着在门板上的辨识器扫过,解锁的声音从门板上响起,大门微微开啟,谷薰西了口气后推开大门。
    原来寒惨的屋子还是那么样的寒惨,客厅就一张沙发,餐厅就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唯一不同的就是原来一直都是紧闭上的窗帘此时正大开着,不需要开灯就可以看清屋子里的摆饰。
    在屋子里绕一圈后走往自己住过的房间,里头被整理得相当乾净,但也可是原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所以才会显得整齐。
    谷薰肯定这屋子一定有人定时来打扫,而且整理得比自己住在这里时还要勤快,因为屋子里并没有那种空气不流通的滞闷感,更没有潮湿的感觉或欠缺人气的感觉,走过的地方摸过的东西都比自住的那段时间还要更加一尘不染,但谷薰并不觉得大妈会让人来收拾这套房子,大哥跟二哥更不提了,三哥……有可能,但他应该是无法进入这个社区才是所以不可能。
    难道是相乐?
    不可能。
    唇角勾起,摇摇头,谷薰笑自己的胡思乱想,转头往外面走,走出房门就看到不可能看到的人站在屋子的中间,左右张望着。
    「曜之……?」
    「嗨,我发现这里的採光比相乐那间好,不知道你考不考虑转让给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谷薰吓到,而且吓得不轻。
    「下午寧姨打电话给相乐说你出门,说有事情要做,还是让门口站卫兵的黑衣人带去的,相乐就打电话给我了,其实他是想自己来的,但无论如何都走不开,容书舒哭得可惨了,」在曜之笑,容书舒电话那头真是哭号得惊天动地,连他在电话这头都受不了,「所以没办法,只好来拜託我了。」耸肩,弟弟真心诚意的拜託,哥哥实在很难推拒的。
    「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他明明就是临时想到要到这里来看看的。
    「因为我是一路从阎氏一直跟着到这里的啊。」眨眨眼,曜之皮皮的笑道。
    「那……」
    「显然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呢……也是啦,我开的车是助教的,不是我自己的车子。」那辆该送进报废站的小乌龟,如果不是少爷他驾驶技术不差,恐怕早把人跟丢了。
    「你总是让人满惊讶的。」双手插腰,谷薰无奈地说,「被发现了可不是好玩的呢。」
    「所以,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嗯……大致上来说,算是吧。」扯扯嘴皮,谷薰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到底算好还是不好,总的来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发展,放置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走吧,什么事都先回去再说。」收起皮皮的笑,站直起身体,抬起手看看腕上的錶。「其实我一直都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又觉得是自己神经敏感。」
    「什么意思?」听曜之的话,谷薰跟着紧张起来,走到曜之身边。
    「先离开这里到对面去。」拉起谷薰的手大步走动,很快地先把对门打开后让谷薰先进去,回头再把谷薰家的大门轻轻关起,转身走进原来属于相乐的屋子里。
    「到底是怎么了?」站在房子里看着曜之紧张兮兮又小心翼翼,谷薰跟着情绪都被吊起,跟曜之挤在玄关口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静。」手势阻止谷薰出声,身体靠在门边的矮柜上看着墙上的视讯画面确认外面的情况。
    曜之的举动在谷薰看来很是诡异,但还是配合的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等待,没几分鐘,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谷薰的双眼意外的瞠大了,在急促的脚步声停顿后,是一群男人说话的声音。
    「确定上来了吗?」
    「当然,我看着他搭上电梯,门卫也确定办了临时卡的是一个叫谷薰的少年,所以一定没错。」
    少年呢,听到这个,曜之忍不住回头多看谷薰一眼,唇边扬着笑不笑的弧度,一样听到门外对话的谷薰,实在是气也不是说不气又一肚子鬱闷不能解,只好鼓起双颊双手抱胸鼻子喷两口气。
    严格说起来他跟曜之同年,都可以算是大叔的年纪了,居然那么没眼光,门卫是怎么当的?
    「那八成是进到屋子里了,我们在这里等着。」
    白痴,外面骚动那么大,脑子坏了才会自投罗网。谷薰摇摇头,脱了鞋转身走进屋里。
    屋子看起来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少了些东西也少了些人气,这是当然的了,相乐现在基本都住在宅子里,这个地方当初他也是住得有些不情不愿,但后来好像变得很习惯,连自己都一起给照顾了。
    最初遇见相乐,谷薰其实并不是那么乐意跟看起来就那么样亮眼的人有所接触,但久未与人接触让在与相乐接触后的谷薰一下就被这个人的出色给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就算曾经抗拒过、排斥过,但相乐莫名的坚持让谷薰自然而然渐渐地对这个人產生无法解释的信任。
    或许是他强大的自信及天生的领袖气质,也或许是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很安定,更或许是他真的是太过寂寞、潜意识的不甘心自己就这样继续关在一个房间里过着这种会逐渐失去自我的生活。
    认真回想起来,谷薰觉得自己真的是相当的幸运,遇到的不是其他的任何人,而是相乐,长孙家的子孙,唯一可以与阎家抗衡、甚至胜过阎家的家族。
    这是算计不出来的好运也无从算计起,这让谷薰觉得,这座高塔时是否就已经自己人生剩下的所有运气用光了。
    不过那也没有所谓,如果走出高塔好运的终点,在尽头等待着自己的也不过是另一座牢笼罢了,而在重新尝过自由之后的自己若再次被关回牢笼之中,那肯定会因为过于寂寞而必死无疑了吧。
    不知道到时,是不是会有人为他真心感到难过?
    「想什么?」
    外面的骚动暂缓,因为他们在外边吵了半天也敲了半天的门却没得到任何回应,突然想到或许他们的行踪早就曝光,所以谷薰有可能为了闪避他们所以绕远路,特意跑到这个旧住宅绕一圈后再回到原处搭车逃跑。
    在门边听着门外的对话,曜之一下点点头一下又摇摇头,最后确定门外的人不会想到谷薰会在对面的门后,决定放弃监看门外,直接打电话给相乐通知他们的所在地,电话刚讲完,就看谷薰一脸若有所思的呆呆站在客厅方向,曜之猜想他恐怕又在想些多馀的事情,便跟着脱了鞋走进屋里,门外的人不需要他去担心,反过来他们才需要担心自己才对,门口的镜头将那些人拍得一清二楚,等相乐来了,清点过摄影纪录后,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每一次的选择后我都在想自己到底选的是不是一条正确的路,自己的选择又到底是不是最好的那一项。」
    「虽然以前就知道你是一个思虑很周全的人,但现在我才知道你只是单纯的想太多。」
    「我只是心思比较细腻一点而已。」噘起嘴,谷薰做出忿忿不平的样子向曜之抗议。
    「大哥也是,相乐也是,都已经说过许多次,让你不用在意不要多想,谁都不是在跟你客气,而是那么点小事对我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百年的族谱也不是画假的,就算我们因为插手你的事情而对自身或家族造成不良影响,甚至崩毁,那也只能说明是我们的能力不足及气数已尽的事实。」停了下,看谷薰那一脸不认同,曜之笑了笑,「当然我们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但我确信至少大哥是做好了许多准备,只要大哥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就算你不相信相乐,也该相信大哥吧?」
    谷薰眨眨眼,笑道:「这话倒是真的,松颺大哥说的话向来说服力十足,也很容易让人觉得安心。」
    「这些话你可别说给相乐听,臭小子肯定会闹彆扭的。」
    谷薰掩嘴轻笑,点头表示知道。
    「曜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嗯?」口渴了,走进厨房在冰箱拿出两瓶矿泉水回到客厅,谷薰的问题让需要让他思考了一下,「老实说,我的拳脚功夫实在不怎么样,不像相乐跟优禹两个人身手都很好,最多只能勉强自保,所以能避免衝突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有个万一,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把我推出去明明还比较快呢。」
    「哈?老大,您在说哪国笑话?努力保护了许久的肉可以轻易双手奉上,那前面的那些挣扎算什么?搞笑吗?」
    「我是肉吗?」眨眨眼,指着自己,谷薰问。
    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抬头看看墙上掛鐘时间,双眉稍稍拧起,很快的又松开。
    「那个笨弟弟好像有点晚了。」边说,视线自然而然地往门口望去,凝视了门口片刻后又移回来看着谷薰。「休息一下吧,现在这样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如果把那些人给引回来,耳朵可就不得清静了。」
    「我是没差,你……可以先离开,你一个人的话应该可以轻轻松松甩掉那些人。」
    狭长的眼懒懒的扫了谷薰一眼,扯扯嘴角后,双眼又落回从桌面随手拿起的过期杂志。
    不懂曜之什么意思,但那没有所谓,谷薰转身又在房子里绕两圈后回到客厅,学着曜之拿着在厨房看到的食谱随便翻看起来,但像现在这种需要耐心等待的时候反而越发的静不下心,门外没了骚动反而让人对于门外的情况更加好奇,一直有种想要开门的衝动。
    「你觉得会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抓住你?」食谱才翻了两页,曜之的声音就从对面传来。
    「是阎永勋吧。」合起食谱,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听说之前有些人在长孙家外闹了一阵也是因为阎永勋,这回恐怕也是他。」至于为什么阎永勋会知道他会回到这幢大楼,恐怕是从离开阎氏后就一直跟着他了。
    所以阎敬城想跟他说的话难道是这个?
    不,不可能,阎敬城手上还有企画案要开,而那份企划案才做到一半他就跟着长孙相乐连夜离开,如果他有意思想要用那份企划案翻身,那积极地想要将他抓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些都是谷薰自己的猜想,但门外的人是阎永勋安排的这一点他倒是相当肯定。
    「真是的,长孙相乐那小子真是慢死了!」闔上手上的杂志放到一旁,曜之一脸不耐烦的咬牙低吼。
    「有事耽搁?」歪了歪头,谷薰说。
    「最好是!我们约好在这里碰面。」拿出手机翻看确认是否有来电或讯息被自己给漏掉,「这鸟地方什么都没有,我可不希望你饿到,寧姨会生气的,而且……明明就是保全系统严厉出了名的社区大楼,现在一群人在楼里晃盪却没有人出来制止是怎样?」
    噢,这倒是。谷薰眨眨眼,突然发现这个应该是一直让自己心神不寧的重点,对呢,不合理。
    「shit,这些人好缠!」
    细细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完全没注意到开门声的两人愣了一下后从沙发上跳起往玄关跑去,一看到站在门口的优禹,两个人都有点错愕。
    「相乐呢?」曜之第一个回过神来问。
    「在大门被堵住了,我从车库上来的,运气不错遇到了几个人,一看到我就送拳头,连问都没问我是谁……这社区不是以安全着称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刚刚也在讨论这个问题。」走下玄关穿上鞋,伸手扶着谷薰让他方便把鞋子穿好了为先。
    「看来相乐哥哥住的地方注定是不得安寧,住进来时没有看农民历挑个好日子吗?」
    「你回去问大哥吧。」
    「优禹,正门口的黑衣人呢?……竟是两个穿着黑色西装……」
    「也在门口,应该再给他们主子打电话吧?他们是想进来但进不来。」看到他跟三哥的时候还烦了好一阵子,护主不力又没发现被跟踪了,活该着急。
    「那我们现在怎么走?」
    「从大门出去啊。」拉拉手,展展腰,「三哥在等着,那票小混混也被我打扁了,应该没力气再爬上来,我也没看到任何阎家人夹在里面,我想,一时讨不到好果子吃的情况下,应该很快就会散了。」
    优禹说归说,但曜之可完全没看出他这个小弟有呈现线放松的情况,靠在门边拉拉筋,根本备战状态。
    敢情情况比他们所以为的还要糟糕?
    透过摄影镜头看不出实际有多少人衝着谷薰闯进这幢大楼,就算有说话的声音也只能大约判断最少有多少人罢了,但如果阎永勋这一趟势在必行,非把谷薰掳走不可,那很可能在谷薰及曜之躲起来的时候又聚集了些人。
    或许他们都太小看阎永勋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