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修情站起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报告单,垂眸扫了几眼,上面的各项指标确实正常,对方也不敢眼皮底下伪造。
    他挥了挥手,示意何景松手,然后将报告单扔到茶几上,轻描淡写道:
    “可我的的确确喝过速愈水,药效发作的时候如同火烧五脏六腑。”
    “这……症状确实没错啊……”
    药剂师抓耳挠腮想不明白,忽地又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颤声道:
    “不对,您在喝过速愈水后,有碰过与药水相同性质的剧毒之物吗?”
    “剧毒之物……”
    俞修情微怔了一瞬,脑海里浮现出三年前的一个雨夜,自己被海蛇咬到。
    他蹙起眉额,看向淡漠的脸上忽而变得有些凝重,“有,蛇毒,算吗?”
    闻言,药剂师用力拍了下大腿,情绪激动又兴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算!两者皆为剧毒之物,速愈水里有治蛇毒的半边莲,并且本身就可以在半个月内愈合受到的创伤,算是以毒攻毒,解药水毒性的同时,也解了蛇毒,最重要的是俞总的体质,简直世间难得啊,硬生生承载住了这两种毒性,没有暴毙。”
    “太好了!俞总!你不会死了!”
    何景激动地热泪盈眶。
    他无法想象俞氏集团失去这么一个领袖人,将会是怎样的灾难性打击。
    可俞修情却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居然死不了了……
    难怪自从第一年发病几次过后,就好久没有那种灼热的痛觉,原来身体里的速愈水已然在经年累月中消耗殆尽。
    以后又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高处,给自己画地为牢,身后也不会再有一个温柔乖巧的小妻子温粥煮茶,等他回家……
    气氛瞬间压抑到极点,所有保镖都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老板的思绪。
    药剂师有些承受不住这种提心吊胆的害怕,哆哆嗦嗦地开口:“那、那个……既然俞总没什么事,我可以走了吗?”
    俞修情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虽然眼底仍浸着哀伤,他眨了眨微湿的睫羽,也不转过身,只是简单地挥了下手:
    “有天赋,但不做好事,私自贩卖药物,拉去警察局,依法处置吧。”
    药剂师一听自己下半辈子都要在牢狱中度过,瞬间就吓得瘫坐在地上。
    ……
    南方第三年的初春,来得有些早。
    空气里隐隐漫着一层薄雾,将眉眼都染上水渍,衔泥筑巢的的雨燕,穿梭在树叶之间,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啼鸣。
    一辆迈巴赫在墓园门口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俞修情弯腰走了出来。
    黑色的长筒靴踩在浅浅的水洼上,荡出圈圈涟漪,他一身深灰色大衣,脖颈间挂着墨镜,衬得脸颊愈发冷俊白皙。
    他抬头仰望眼前高耸巍峨的墓碑,薄唇微抿,心情复杂地轻叹了口气。
    “小少爷,慢点。”
    何景将小知南小心翼翼抱了下来。
    脚丫刚着地的小知南就迫不及待松开秘书,迈开小短腿跌跌撞撞跑向男人:
    “爸……爸爸!”
    他奶声奶气地喊着,跑过去一把抱住俞修情的长腿,然后仰起一张白净可爱的小脸,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天真。
    “跑这么急,摔到怎么办?”
    俞修情蹲下身,捏了捏儿子的鼻尖,语气宠溺而又疼惜,一双眸光潋滟。
    小知南小手背在一起,歪着脑袋朝男人甜甜一笑,朦胧的初阳透过梧桐树洒下来,像落满他的小酒窝,又暖又甜。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俞修情并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凝视着他那对可爱的酒窝,一时恍惚。
    似乎透过小知南,他看到了沈缘。
    那个温暖又坚毅的小太阳。
    小知南见他无视自己的问题,顿时生气了,软乎乎的小脸有些鼓,奶凶道:
    “唔!爸爸坏!不理我!”
    闻言,俞修情这才回过神来,抬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唇边挑着浅浅的弧度:“怎么生气都和他一模一样。”
    “南南才、不跟谁一样呢!”
    小知南嘟嘴不满地说道,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后特有的沙哑。
    听见小知南软软糯糯又奶气十足的声音,俞修情眼底的笑意更浓烈了些。
    他站起身,伸出食指在他挺翘的鼻梁上点了一下:“好了,我们走吧。”
    小知南只好乖乖牵住他的大手,踩着小碎步努力跟上他,还不忘仰头问:“你还没告诉南南,我们,要去哪呢!”
    俞修情沉默了几秒,声音又低又沉地回答:“我们去看你的另一位爸爸。”
    “嗯……另一位爸爸?”
    小知南闷哼一声,小手挠着后脑勺,似乎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他委屈地低下头,“爸爸,为什么南南没有妈妈呢?别的小朋友都有……”
    俞修情微愣,垂眸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小脑袋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南南虽然没有妈妈,但南南有两个疼爱你的爸爸,和别的小朋友一样的。”
    闻言,小知南这才开心地仰起头,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那、那另一个爸爸呢?为什么不和南南住一起呀?”
    “他……”
    俞修情哽住,眼底渐渐湿润,内心的痛楚在眼神中溢出,却还要故作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