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桌上珍馐佳肴,应有尽有,而在长桌尽头处的风光更是博人眼球。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躺在桌上,□□的身体表面摆满了颜色艳丽的食物。她本身的皮肤也如斑纹花蟒一般绚烂,桌上的影子分明是一条大蛇。
    “厉害了,”夏主播和观众一起咋舌,“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不,妖体盛啊!”
    如果不是不能吃这里的东西,夏醇还真想尝尝看这猎奇的食物。三人在长桌一边席子上坐下,兴致勃勃地观看妖怪的夜膳,这时楼阁的主人出现了,妖怪们顿时欣喜若狂,兴致更加高涨。
    楼阁主人虽为男子,却着女装。艳丽长裙上满是红枫,却比不上他一双嘴唇赤艳欲滴。他款款步下楼梯,狭长凤眸流转着撩人水光,雪白双肩自敞开的领子里显露无疑,一条条红色的纹身自领口蔓延出来,一直盘绕到右耳后方,衬得他愈发妖冶。
    蒙萌低声道:“这位主人名为栖,是一位酿酒师,酿造的酒宛如仙津。妖怪嗜酒,是以对他十分追捧。”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栖先生,他白皙的手指微微一勾,原本没有酒水的桌上便出现一坛坛美酒。
    “冬酒春酿,诸位请用。”他在首位落座,笑盈盈地宴请妖怪们品酒。
    实际上不需他开口,妖怪们已经按捺不住,揭开了酒坛的封口。酒香顷刻间飘出门窗,化作缠绵雨雾,笼罩了整个半山腰。
    仅仅只是闻着,便想赞一声“好酒”。酒香如有实质,宛如投怀送抱的温香软玉,即便是百炼钢也会被化作绕指柔,对其无法抗拒。
    栖先生很快便发现了这三个格格不入的人类,捧着一小坛酒施施然走了过来,袖子一挥,三人面前出现三只酒杯,一一斟满道:“请各位品尝。”
    夏醇拒绝道:“抱歉,我不能喝酒。”
    栖先生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嘴唇,眼波在灯火下浅浅流转:“为何不可饮酒?”
    “其实我是一名老司机,”夏醇一脸深沉地胡说八道,“俗话说得好,司机一杯酒,亲人两行泪。所以我绝对不能喝。”
    栖先生眯起眼睛,笑意更浓。他瞄了一眼酒杯,伸出小指,漫不经心一挑,将沉浮在酒沫里的浮蚁挑了出去:“那就请便吧。”
    他笑着去款待妖怪,宴会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一般,一道菜吃完,盘子又会自动填满,一杯酒喝尽,酒杯又会自动斟满。妖怪们欢声笑语,当真热闹非常。
    这番景象一直持续到午夜,仍旧没有任何消退。阎浮转头看向身旁,夏醇竟然睡着了。
    伴随着楼阁里的鼓瑟琴乐,夏主播抱着胳膊坐在软垫上,架不住连日来的“疲惫”,不知什么时候就这么睡了过去,简直是拿妖怪们喝酒作乐的声音当催眠的白噪音。
    阎浮轻轻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旁的蒙萌也是感到昏昏沉沉,虽然滴酒未沾,却有种喝醉了的感觉。她恍惚地站了起来,缓缓往长桌走去,模糊的视线之中,只有漾着火光的春酿。
    她受到引诱一般将酒杯端起,送到唇边想要一饮而尽。这时她的手腕被牢牢扣住,意外的惊吓和些微的疼痛令她稍稍清醒起来,立刻放下了酒杯。
    “谢……”蒙萌还以为阻止自己的人是阎浮,转身却见阎浮坐在不远处,依旧只能看得见夏醇一个人,姿势端正好像只是个坚实的靠枕。而在她身边的人,却是丰羽织,“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辞职了吗?”
    面对蒙萌的惊愕,丰羽织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没错,我是辞职了,所以我现在跟你一样,只是‘无限恐怖之旅’的一名玩家。”
    蒙萌皱了皱眉,视线落在仍被丰羽织抓着的手腕上:“别开玩笑了,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个擅于开玩笑的人。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特意来找你。”丰羽织说完,转向一旁的楼阁主人,“珠帘锦帐不觉晓,长恨绵绵谁梦知。栖先生,你这一场梦未免太久,陪你做梦之人未免太多,你也该醒来了吧。”
    栖先生笑容姝妖:“诸位可知,我这酒喝与不喝并无区别,蛊惑之处都在香气之中。酒坛开封的那一刻,所有闻到香气的人,都要留在这鬼界之中,再也无法离开。这梦,诸位还要陪我一起做下去。”
    他笑得身姿摇曳,地上却没有配合他的影子。
    蒙萌脸色微变:“他是什么意思?”
    丰羽织道:“很多人都知道,来到鬼界,绝对不能食用这里的菜肴,饮用这里的酒水,否则便会留在这里变成妖怪。但事实上,只要闻过栖先生酿造美酒的香气,就无法返回人间了。”
    “什么!”蒙萌急了,忽然又想到什么,怔怔地看着丰羽织道,“你明知如此,还特意过来找我?你不怕也变成妖怪,永远留在鬼界吗?”
    丰羽织凝视着她,清隽的脸上满是柔情:“我是来带你出去的。即使失败,我也会陪你一起留在这里。”
    蒙萌的脸慢慢涨红,喃喃道:“你……你在说什么……”
    “别怕,一切交给我。”丰羽织说着,便要唤出式神,念咒施法。
    栖先生却是有恃无恐,袖子一番,红叶飘飞,满堂喧闹的妖怪顿时露出丑恶面目,将二人团团围住。他们对栖先生酿造的酒如痴如狂,就算他们能够想起当初就是因为这种酒使得自己无法离开鬼界,怕是也会不要命地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