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书屋 > 穿越架空 > 谁要嫁给病秧子 > 谁要嫁给病秧子 第45节
    空气里,一股栗子的甜香味弥漫出来,夹杂着桂花的清香,这种柔软甜糯的气味在冬天尤其暖人心脾,段琤鬼使神差地转了方向,朝着厨房的方向而去。
    吃惯了西秦的大鱼大肉,偶尔来点北齐的香甜羹汤,似乎也不错。
    他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
    第二天下午,受到邀请的各国使节代表都纷纷应邀提前进入了北齐皇宫,当然,作为被招待的使节,他们自然有自己该待的地方,不可能整个皇宫由着他们乱逛。
    林之南做侍从打扮,跟着西秦的小王爷走在官道上,看着两边高高的红墙,她没忍住抬头望了眼头顶阴沉沉的天。
    她只是又想起第一次进宫时的场景了,那时她还是个小道士,跟在小太子的步撵边,走到半途,天上还下了雪。
    不过这回他们可没有步辇的待遇,每个人都是步行前往的,在前面领路的大太监也是个生面孔,林之南从未见过。
    西秦使节团里有人曾上前与这大太监搭话,只是这大太监全程面无表情,除了最开始一句“请各位大人随咱家来”之后,就一言不发地在前领路了。
    他本就白净无须,此时仔细打量,林之南发现他脸上还涂了层白色的粉,仿佛要掩盖什么似得,整个人看着就跟僵尸一样,根本没有一点活人气儿。
    与他搭话的西秦人很快回了队伍里,与同伴使了眼色,似乎肯定了什么事情,于是接下来的路程里,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气氛安静地诡异。
    一直到了宴客的长春宫外,来往之人才多了些,气氛也仿佛一下子从阴间回到了尘世。
    “东海的人竟然来得比我们还早?”
    西秦使团里有人低声道,“他们倒是积极。”
    “这是怎么了,他们是跟北齐的人起冲突了?”
    另一人接口,语气里满是看好戏的意味。
    林之南抬眼望去,然后眉梢微微一动。
    ……
    提前来到长春宫的萧宁原本是等候在偏殿,准备宴会快开始了再入场的,然而她不过是走神了一会儿,趴在美人榻上打瞌睡的雪团儿就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竖起耳朵从榻上跳了下去,径直朝殿外蹿了出去。
    萧宁怕雪团儿出意外,赶紧提着繁复的裙角追了出去,结果在宫殿院墙外,与迎面而来的东海使节团撞了个正着。
    她的目光呆滞地落在东海使节团的队伍里,看着某张熟悉的脸,一时竟忘了周遭一切。
    直至一声清脆笑声传来,一个明眸皓齿的漂亮少女走上去来,挡住了她的目光,萧宁才愣愣回神。
    “你就是北齐的公主吗?”
    那漂亮少女弯起嘴角,笑容颇有些顽皮,“惯来听说北齐女子矜持内敛,可你怎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的侍卫长看呀?”
    “公主!”
    少女身后做东海侍卫打扮的金陵低沉出声,严厉提醒。
    但这一声“公主”出口,面前两位“公主”都抬起了头望向了他。
    “好啦我不开玩笑了,”
    东海公主吐了吐舌头,故意看了面色苍白的萧宁一眼,然后走过去扯住金陵袖子,“我们进去吧,可不能叫人家以为我们东海失礼。”
    萧宁失神地看着他们从她面前经过,金陵目不斜视,全程没有往她这儿看一眼。
    萧宁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正垂着头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突然有人走到了她面前。
    她抬起眼,首先看到的是被人拎着后脖颈满脸愤怒不屈的雪团儿,惯来亲人的小白猫第一次露出这么炸毛的样子,萧宁正奇怪,视野中就映出一张熟悉的笑盈盈的面孔。
    “小猫儿没丢,别难过了,公主。”
    虽然做了侍卫打扮,却一眼可以看出是个女孩的林之南把雪团儿塞到了萧宁怀里,对着她震惊睁大的双眼,竖起食指在嘴巴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笑眯眯地用口型说:
    “好久不见。”
    第四十三章
    “你是南……!”
    萧宁话一出口就立刻捂住嘴, 惊慌地四下打量,生怕有其他人注意到他们。
    好在周围除了那些游魂一样的宫女太监,唯一有可能发现不妥的, 只有不远处那一队西秦使节团。只不过使节团的人并未多说什么,领头长相俊美的年轻人, 还拢起扇子笑眯眯朝萧宁拱手做了个揖,一副很是温文有礼的姿态。
    “不用管他们, 那就是几个路过的。”
    林之南挽住萧宁的胳膊把她转了个方向往外走。
    萧宁还处于迷茫之中, 感觉浑浑噩噩的,走出老远才回过神,猛地停住脚步,她目光凝重又仔细地端详了她片刻,压低声音,不敢置信又充满希望地问:“你真是……姜南?”
    她这卑微又小心翼翼的神态, 与林之南记忆中那张扬骄傲的公主截然不同, 过去的萧宁是个直率又热烈的姑娘,她敢爱敢恨,脾气火爆, 但也极其护短,何曾如此谨小慎微过?
    林之南笑着仰头任她打量,然后摇头:“我不是姜南,公主,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我是林之南。”
    萧宁一怔, 她没想到林之南会如此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 于是点了点头:“嗯,我是在母后和阿楚……以后才知道的。”
    她中间停顿了一下, 眼神黯淡悲伤,然后又看向林之南:“父皇、阿煜、金陵、镇国公府的人……他们都早就知道,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地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那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愚蠢和自大。
    自从知道阿楚身边的小书童就是平南王府的小郡主,那个传闻中已经同宁阳城数百万百姓一起死在南境的小女孩之后,她就突然明白了很多事,一个小女孩不辞万难独自来到上京城,隐瞒身份进入皇宫,被王后娘娘与太子保护在身边,可就在王后要将她送走的那天,他们接连遇难,这背后的牵扯令人随便一想便感浑身发寒。
    有谁能只手遮天到能对王后与太子下手?又有谁不择手段要对一个小女孩赶尽杀绝?
    只有父皇。
    宁阳城的惨剧背后显然是另有隐情,金陵从小在宁阳城长大,恩重如山的养父母与妹妹接连遭遇不测,他的心情可想而知,而她,作为那个凶手的女儿,还总是出现在他面前,用一些轻飘飘的话语来故作天真地开解他,在他看来,她得有多可恨与无耻!
    林之南看到萧宁发红的眼眶,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在她望过来时,微微踮脚,用手掌拢着嘴巴,小小声说:“阿楚也来了哦,他很想你。”
    说完,她眨了眨右眼。
    萧宁眼睛一下瞪大:“他没死?”
    林之南单手叉腰,点头:“嗯哼!”
    萧宁呆呆了片刻,双手捂住脸孔,身体轻轻颤抖。
    “姐姐别哭啦,”
    林之南拍拍她肩膀,“我们还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呢,时间紧迫。”
    萧宁立刻放下手,用袖子用力抹了抹眼睛,再开口说话时虽声音哽咽,但语气极为坚定:“要皇姐做什么,你说。”
    “我对皇宫位置不太熟,从前都待在阿楚的东宫了,你带我去贵妃娘娘那儿一趟——嗯,尽量别让人发现。”
    萧宁点头,她思考了一下:“南儿你随我来,我先将你扮成我的侍女。”
    林之南在萧宁身后走,顺口问,“我听说现在宫里,虽然明面上是贵妃娘娘掌权,但真正在搞事的另有其人?”
    萧宁点头,表情带有愤恨和一点恐惧:“头一年母后和阿楚刚走,父王就开始对贵妃言听计从,后来大家都察觉了不对,大臣们便开始提出疑义,也就是那时候,贵妃娘娘突然从宫外带来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以贵妃娘娘贴身侍女的身份时刻跟随在她身旁,也是从她出现开始,朝中最激进的那些大臣一个个都突然安静了,不过几个月,朝中再无异议。”
    这可不就是太巧了么?
    林之南摸下巴。
    “当时宫里有颇多流言蜚语,但是没过多久……”
    林之南突然伸手拉住萧宁,将她一起扯进旁边树后然后竖起食指指了指外面,萧宁微微探头,就见对面走来一队宫女,这些个宫女脚步声很轻,各个面色苍白眼眶发青,如同游魂一样。
    等到她们过去了,萧宁才松了口气,林之南看着那些宫女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接上了萧宁之前的后半句话:“没过多久,宫里就变成这样了?”
    “对。”
    萧宁点头,“现在整个皇宫都像鬼城,走哪里都能遇到这些鬼东西。”
    她苦笑:“谁能想到呢,堂堂北齐皇城王宫里,竟是这幅模样,说是地狱都不为过吧?”
    林之南扬了下眉梢,笑了笑:“其实也还好。”
    萧宁疑惑看她。
    林之南眯了眯眼笑:“我见过更惨烈的地狱。”
    萧宁瞬间回忆起了曾经听闻过的描述宁阳城惨剧的只言片语。
    ……确实,若是跟当年的宁阳城相比,如今的齐国王宫不知好上多少,至少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只是状若鬼魂,却并不会主动袭击人,也不会啃食人的血肉内脏,更不会瞬间让整个皇宫的人都被感染成怪物。
    见萧宁难过,林之南拍拍她胳膊,“比惨就没必要了,这世上不被人知道的更加惨的事情多不胜数,与其沉浸其中,还不如先做好眼前的事。”
    “嗯。”
    萧宁脸上神色缓和,但突然又觉得有些赧然,“南儿,你小小年纪,倒是比我还有见地。”
    “唔?”
    林之南歪头想了想,“可能我心理年龄比较大吧。”
    “心理年龄?”
    萧宁疑惑。
    “那种事情无所谓啦。”
    她们说着,已经到了萧宁的寝宫,从前林之南来过几回,倒也不陌生,萧宁屏退了其他侍女,只留了贴身侍女无双,她们手脚麻利地帮林之南换了侍女服,梳了头,还化了妆,素面朝天自由惯了的林之南被那些脂粉扑得连打好几个喷嚏,还有头顶被扎得紧紧的发髻,她感觉自己头皮都被吊起来在隐隐抽痛。
    “南儿当真是个美人胚子。”
    萧宁笑说。
    林之南摸摸自己的脸,毫不谦虚:“感谢我爹爹和娘亲。”
    在萧宁的寝宫耽搁的时间并不久,林之南就跟在她身后,以小侍女的模样同她一道往楚月宫方向而去。
    大概是遇到熟人又有了倾诉对象,萧宁现在的情绪轻松了很多,路上也低声同林之南说起话来:“你方才说,阿楚也来了?”
    “嗯。”
    林之南脑袋微低,似乎看着路面,但却依旧时刻关注着周围动静。
    “他也同你一样独自在行动?”
    萧宁的声音更低了些,充满担忧。
    “别担心,”
    林之南道,“有人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