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书屋 > 都市言情 > 谬论 > 60.爱意
    李珂意识到自己对字渊渟的喜欢已经隐约超出收放自如的范畴。
    她需要一些时间正视厘清。
    她不可能因为上了一次床就产生了什么一生一世的情结,也根本不可能毫无保留地去相信一个男人的爱意。
    她想他们最近不该见面,这会影响她厘清思绪。但是他刚从焦头烂额的工作里抽身,周中都没有再见面,她拒绝不了。
    周末来临的狂欢之夜,几个朋友约聚,让李珂意外的是字岳峙居然也在场。
    李珂跟字岳峙并不熟,也看不懂他跟字渊渟之间关系如何,他们相处起来比寻常兄弟更生疏,也并不怎么见面——按照普通人对豪门的想象,这两个人应该势同水火。
    李珂只是多看了两眼,就被身边的人拉了拉,她抬头看一眼,跟着他往里走。
    包厢视线昏暗,李珂前半场跟着唱歌玩游戏嗓子有点不舒服,也没有最开始精神。
    她看着字渊渟握着的玻璃杯,里面清亮的酒液晃荡,映着变幻的彩光灯,映射出来的颜色也变幻,潋滟漂亮。这种色调衬得肤色温润,尤其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捏着杯子,看着没有用多大力,指节曲折角度也好看。
    李珂盯了一会儿,低头凑近,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后者下意识看过来,只是弯唇低头靠近,“白的,能喝?”
    包厢嘈杂,他大概只是为了让她听清,几乎贴着她的耳朵,热气蒸得她耳朵痒,瑟缩两下。
    她在这阵瑟缩之下吞下酒液,嗓子一阵刺辣,眉毛拧起来。她并不喜欢酒精的滋味,更加不怎么喝酒,这一小口对她来说有点多。“难喝。”
    字渊渟看她这个样子有点好笑,放下杯子拈起来一颗葡萄剥开送到她嘴边。“还要吗?”
    李珂摇摇头,眉目懒懒垂下去,看着更加恹恹。
    字渊渟倒不担心她喝醉,反正他就在旁边,但是从来没见过她喝酒,也不知道她的酒量,不知道她会不会难受,“会醉吗?”
    李珂抬眼,甚至有点鄙夷:“就一小口,怎么可能?”
    字渊渟看她还有力气,也不担心,摸了摸她的脸,视线在潋滟的唇上停留一会儿,最终还是低头轻轻含了一下。
    李珂咬着下唇咂了一下,没怎么在意。她以前也最多只是用筷子沾点白酒舔,每每立马会被酒味劝退,真正喝下一口也只有这一次。这么一小口不会让人醉,却会让她燥闷。
    嘴里的酒味弥散开,不是偶尔从字渊渟嘴里尝到的那种酒气的余香,是另外一种纯然的酒精辛辣苦涩。
    饮料已经被她喝掉,桌子上杂七杂八的瓶子,就是没有别的饮料或者矿泉水,于是她只能拿果盘里的水果,断断续续往嘴里送。
    晚上本来就吃了不少,这下子又吃了许多水果,坐姿压得肚子难受,她看了眼被人拉着打牌的字渊渟,也没跟他说,起身出去。
    走廊尽头有一个小阳台,李珂走过去靠着扶手发呆。
    一道道的门后面都是唱歌的声音,被门阻隔,再穿过走廊,传到阳台的时候有些缥缈感。她大概也没有站很久,正觉得外面有些凉,听见微嘈的乐声里响起来一串脚步,轻缓又懒散,步子应该跨得很大。
    她转头,看见字岳峙的时候还有些疑惑。
    他显然是有话要说。
    他也靠到扶手上,弓腰微伏下来,却并不急着开口。
    李珂等得有点不耐烦,觉得他倒是比他哥要沉得住气。
    “你不像是认真的。”
    李珂手指一蜷,“什么意思?”
    “跟我哥啊。”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根本不可能相信他哥那样的人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跟人接吻的事情。
    叁次见面,字渊渟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眼睛都离不开她半点,她却半点看不见似的,这次更是心不在焉。字渊渟当局者迷,他却是旁观者清。
    李珂眼睫轻颤,没说出话来。她显然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当然也没办法说出自己是不是认真的。
    字岳峙没听到她的回话,意料之中,直起身却没转向她,“你知道他这种身份,是要联姻的吗?”
    这种合该在言情小说里的桥段,被他说出来有些荒诞,又像是情理之中。
    他的意思太明显,李珂气笑:“所以呢?他结婚了吗?”
    “那倒确实没有。”他半点不被她的情绪影响,语气照旧懒散,“不过不是你的话,也该订婚了,毕竟他们之前相处得还不错。”
    这话确实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也确实不假。字岳峙如愿听她沉默,突然像是真切地好奇:“你图他什么?长得帅?还是有钱?”
    “你不会是想甩我一张支票吧?”大概是这种情节放在现实里太过荒诞,李珂居然笑出声来。
    “当然不是。”他捏着左手食指上的素戒转了转,“只是觉得你跟他玩儿,不如跟我玩儿。”
    他偏头过来盯着她,“我对你还挺有兴趣的。”
    李珂眼睛微扩,有些难以衔接前后的跳转。
    她没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就有些久,他大概真的是在等她的回答。
    都是情场高手,在一段短暂的恋情里要怎么获得最极致的愉悦体验、要跟怎样的人才能玩得最开,他们当然都清楚。
    何况单凭以前的审美来看,她是更喜欢字岳峙这种的,以前说过的想跟他试试也是真的,要是换做之前他这么抛出来橄榄枝,李珂说不定还真踹了字渊渟跟他谈。
    只是从前纯粹停于表面的感情游戏就算了,现在跟字渊渟已经有了点她根本无法厘清的感情纠葛在里面,她哪里还对他弟弟下得去手?
    她看着面前跟字渊渟叁分相似的脸,联想到某些场景,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听见另一串脚步声,沉稳有力,却微急。
    李珂偏头一看,果然字渊渟从拐角出来,看见他们站在一起脚步顿住一瞬,接着走过来牵住她,两边看了看,“在聊什么?”
    李珂摇头,“没什么,吹吹风。”
    字渊渟低头看她,揉了揉她在外面站得久了而冰凉的手,转头跟字岳峙说:“在外面干什么?文丙还在找你打牌。”
    “嗯,马上回去。”
    字渊渟点点头,也没等他,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李珂莫名感觉他走得有些快,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还留在阳台的人。
    她想,他们兄弟大概确实感情不好的,不然也不会做出来撬墙角这种事。
    字岳峙的身影随着他们走进拐角而消失,她的脸也被人扭回来,“怎么出来这么久。”
    他并不是没看到她出来,只是被人拉着不好抽身。这家KTV是文家的产业,治安好,他并不是很担心,就随她去了,谁知道这么会儿工夫,她跟字岳峙又聊到一起去了。
    尤其是自打上次分开之后她隐约又有些淡漠,在今晚尤甚,莫名让他心慌。
    “吃撑了,消消食。”
    字渊渟停下来,靠着墙壁把人拉进怀里,低着头看她,“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先回去?”
    “可以吗?”玩过最初那一阵,现在已经有些疲累。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想玩儿了我们就走。”
    “那回去吧。”
    字渊渟摸了摸她的脸,带着她去包厢说了一声,在起哄声里带她出来。他们今天都喝了酒,他打电话叫了司机过来,在车里也是长久的沉默,像是真的累坏了。
    字渊渟洗好澡在床上等她,看见她走过来,伸出手把人接住,随后的亲吻顺其自然。
    只是当他的手隔着轻薄的睡衣揉上她的乳肉上的时候,被人抓着手腕推开,“不要,我大姨妈快来了,肚子不舒服。”
    字渊渟一愣,听得出来这是敷衍的借口,却也没有坚持,只是问了问要不要紧,安安静静把人抱进怀里睡觉。
    他讲话的语调还是照样温柔和缓,顶在她身上的硬热却昭示着他的不平静。
    李珂睁着眼睛,想着跟字岳峙短暂的交锋。字岳峙算是她的理想型,而她明显在抗拒理想型的靠近,这只能说明一种结果。
    她从没想过什么长远的未来,自然也不会过问字渊渟以后的感情生活。最近的迷茫让她恐慌,徘徊于进与退之间,但是被字岳峙这么一提,反而像是激起她的反骨,又像是当头一棒更让她清醒。
    眼神虚焦,她梦呓似的问:“你要联姻吗?”
    他愣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她背着身,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脖子后面被吻一下,他笃定的声音响起:“不会,我早就跟家里说过了。”
    她没再发出声音,安安静静,像是睡着。他想继续说下去的保证在沉默里错过了最佳时机,没能再接下去,只能轻轻吐出一口气。
    现在说或许也太心急。
    只是他想到字岳峙,眉心重新皱起来——他究竟想干什么?
    字岳峙简直是踩着她的喜好长的,他不敢去想一些可能,但是无可避免地回想到今天晚上他们独处那段时间,最后她甚至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像是隐约的兴味——这难免让他心情沉重。
    只要字岳峙愿意,他未必有胜算。
    直到轻缓的声音炸响在暗夜——
    “你永远别想我会跟小说女主一样喜欢你到可以和你对抗全世界。”
    字渊渟先是意外她还没睡着,随后听清她的话,喉头酸涩,握着她的手轻轻收了收。
    现实不是童话,即使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家族琐事,她也未必愿意跟他走到头,但是一旦有了阻碍,她会毫不犹豫转头就走,确定无疑。
    “但是我喜欢你。”
    更细小的一声,近乎喃喃自语,如果不是在这样寂静的深夜,未必能被捕捉。
    不同于她以往随口说出来的每一句情话,这句明显郑重很多。
    “没关系,”他回过神,声音同样细小,只是几乎贴着她的耳畔,连细微的颤抖都无处遁藏,“没关系的李珂,我爱你。”
    李珂从来不会说虚无缥缈的“爱”,字渊渟也不会说,只是因为她根本不屑他的爱意。
    但是今天她肯迈出小小一步,他就愿意毫无保留地表白心迹、剖析最真实的血与肉。
    床头重新沉默下来,他们只是紧紧相贴,十指紧扣。
    李珂实在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这种近乎纯粹的爱意的双向奔赴和承认自己情感的恐慌让她心跳微快,鼻尖酸涩,眼角热意滑落,最终隐没在枕头里。
    我可以相信他吗?可以的吧?李珂心想。他是字渊渟啊。